東北季風肆虐的日子，綠島不但遊客沒船上岸，當地居民也早早出島過冬，中寮大街上許多店家自十一月起陸續掛起告示：「2024明年見!」朝日溫泉除了常來的綠居(當地居民簡稱)湯友，稀疏地只剩下些不識時務的外國人來朝聖體驗。偶而一陣子，耳畔響起的德文居然比英文還多。
綠島是閉關的好地方，熱水鹹湯裡更是閉口調心的修練所。沒了俗務閒雜人煩，也少了逞口舌造業的機會。常常雙手攤開、魚肚翻白，大空下吐納星月交輝耀眼、耳捉海濤狂浪動心；冷熱交替飄然瞬間，究竟是在北投千禧、杉源海灣、還是紅葉野溪？四肢雖通體舒暢，但課題依舊，向左向右一樣不明白！孤島天氣敏感極了，偶然飄過一群白雲蒼狗，乖張怒拔地傾盆，剎那間來場錯愕的頓悟，是雨是淚?該要往前退後一樣不清楚！
這天東北季風更強勢了，飛機不飛、船班不行、朝日也不開，連平時可淺游的小油坑也滿了潮，海水被呼呼的季風撥弄地更張牙舞爪，漫漫上了整座島都是濕雨綿綿。只能待午後片刻止息，抓起防水的電子書，穿上防礁石的涼鞋踏浪去。伴隨的音樂不用，蕭蕭風聲裡還有我鏗鏗鏘鏘歌喉劈開；千里萬卷書不必，滾滾的紅塵浪濤任我赤足踏遍，管他是礁石狂沙，還是變色風雲。入夜前暗黑簇擁，綠島燈塔的光依循著週期投射向遠方，頭頂上新月微微倒影在被大海遺忘的淺淺水灣。滿地珊瑚沙灘走過，千年化石仍不平，靜謐中依舊窸窸窣窣。
不得不，我不得不，停下來
～讀海～
記午後黃昏綠島
20231220
